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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54征兆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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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哐哐哐”。“哐哐哐”……三兩下便逼到眼前,鐵蹄過處,無論什麽樣的美食,盡數被糟蹋一空,只盤不剩!

吼!誰敢搶了老娘的食物,老娘就和誰拼命!雙目充血的西維亞徹底失去理智一般地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刀叉,沖著這群草泥馬便撲將過去,大有將它們通通大卸一百八十塊的沖動——

“哐哐哐,哐哐哐……”馬兒穿過她,一路狂奔而過,又狂奔而回,再狂奔而過,再狂奔而回……如是再三,西維亞驚怒之下,雙手奮力擺動,擺動,再擺動——

“咚!”一聲悶響,西維亞從長椅上滾將下來,重重地摔在實驗室的地板上,砸得手臂生疼,腦袋發暈。

楞楞坐起身,西維亞依舊聽見那連綿不絕的鑼聲,這一回,她可不會傻到以為真有那麽一群“草泥馬”狂奔靠近,而是第一時間反應出事情的不對勁來——

這是警鑼,一向只用來通報重大事情的,而且,通常,這樣的重大事件多數不是什麽好消息……

西維亞望著窗外的滂沱大雨,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她穿好衣物,一切打理清楚後,出門左轉,先不急著去村子裏探問消息,反倒拐到明柏斯植培基地現存的另一名植培學徒的私人閱讀空間,找到他,說服他,然後才將滿滿一個實驗室的植物都托付給他。

毫無後顧之憂,西維亞披著雨具,頂著狂暴的雨就這樣出門了——

“西維亞,你怎麽會在這兒!”邦妮打開門的時候,驚訝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基地離村子實在有些距離,要放在平時天氣晴好的時候,那點距離實在不算什麽,頂多是飯後散散步,可是,放在今天這樣的大雨天時,幾乎是走一步都是艱難。

西維亞率先擠進門裏,也沒多進屋——她此時正全身濕嗒嗒的——只是出聲問道:“邦妮,村子裏出了什麽事,怎麽敲起了警鑼?你父母呢?他們怎麽不在家嗎?”

“往南嶼山方向的路上出現滑坡,很多人被困在山裏,所以村長緊急敲鑼召集大家去救人。”

邦妮的話令西維亞眉頭緊蹙——南嶼山方向?那不正是菲爾斯前幾天說要去的地方嗎?算算日子,以他的腳程,正是今明兩天左右回來,沒想到,在這樣的關鍵時候,居然出了這樣的紕漏!

西維亞現在手上培育的兩株3級普通植物正處在即將開花結果的時候,根據菲爾斯的需要,這兩種果子可是要現產現吃,不能有所耽誤的——如果南嶼山的路當真出現危機,拖慢了菲爾斯的行程,那西維亞便又得花費近一個月的時間,重新培育這兩種植物,那可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啊!

西維亞向邦妮道過謝後,戴起雨帽,一轉身,繼續頂著大雨向前走去——她想問明這滑坡究竟有多麽嚴重。

根據此起伏彼的鑼聲的指引,西維亞來到小山村往南近一公裏的位置,此時,雨勢已經略有減小,但天空之上仍然不時傳來陣陣轟嗚之聲。

雨小了,能見度自然就有所提升,西維亞遠遠便望見前方樹立的幾處防風防雨的火盆——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能看到這樣溫暖而光明的色彩,難免令人感到一種幸福。

火盆極大,照明效果一點也不輸給魔法燈,在火盆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許多年輕人頂著雨勢來來活活地忙碌,一個個滾得如同泥人一般。

西維亞看準一個眼熟的村民,在她忙碌得不可開交之際,快速伸手,一下扣住她的手臂,問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滑坡究竟造成多大的傷害了?”

“啊,啊,啊!”那人一見西維亞先是一怔,然後是又驚又喜地尖叫起來,聲音之響亮,幾乎可以與天上的雷聲相媲美。

“呃,你別激動,不想回答,我就換個人問嘛,別激動。”西維亞被她嚇得一松手,有些磕巴地想要另外找人詢問,卻沒想到那人竟是快速伸手,反扣住西維亞的手腕,拖著她就是一路狂奔,一邊跑還一邊叫道,“村長,村長,村長大人,有辦法,有辦法了!”

撲到年邁卻依舊英武的老村長面前,還不等女人開口說話,老村長便已經一個手刀,打斷了女人與西維亞之間的聯系,然後聽得老村長沖著女人一通的訓導——女人顯然也是被老村長吼慣了的,不僅不辯解不反抗,反倒以著同樣的大嗓聲吼了回去道:“村長,斷崖那邊我有辦法了!”

此話一出,老村長立馬噤聲,目光順著女人那閃閃發亮,如同發現金幣的貪財鬼一般的註視,投向西維亞,隨之靜默了兩三秒後,這才突然問道:“羅德小姐,請問您的催生技能是否與您的人品、您的聲望一樣可靠?”

西維亞也是個聰明人,先聽得斷崖,再聽得催生,當即聯想起來,恐怕,今天的滑坡造成的損失恐怕遠遠超出西維亞的預計……

……

“你的任務就是催生出一條長200米,寬3米的‘路’,越快越好!”老村長的話餘音繞梁,西維亞望著面前的斷崖,實在有些腦仁疼——催生出長200米,寬3米的植物其實並不難,真正的難度在於要讓這個植物經受得起大量的人員車馬在上面往來而過,安全並快捷!

救人如救火,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西維亞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冒一冒險——

西維亞伸手快速清空斷崖上的碎石,然後,捧過一坯土,沿著斷崖的方向,連續擺了五個土堆這才停下,以身擋雨,避免這可憐的土堆被雨水沖走。

纖長白皙的手有如彩蝶飄飛,每一個翻掌,每一個合什,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給人帶來非同一般的美的享受,而且,隨著手勢的不斷變幻,一個個綠色的小光點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然後歡呼著雀躍著撲到西維亞的懷中,把她的身體當作是有趣的玩具一般,一會出,一會進,玩得甚是開心——

隨著雙掌的移動,無數綠色光點迅速向五個土堆靠近,刺溜一下,源源不斷地鉆了進去,滋潤著土壤中的種子,只不過數秒之後,便可見一個個小嫩芽搖搖擺擺地從松散的土裏鉆了出來,然後以見風就長的速度快速生長起來,並在西維亞精神力的特別引導下,快速向前延伸,延伸,再延伸……

084聯橋

隨著雨勢變小,天空上濃密的黑雲也漸漸消散許多,屬於午後的光灑落下來,倒是令人們的視線開闊許多,由此,更能看清大雨造成的狼狽景象——滿地的斷枝敗葉暫不必說,不遠處,半邊山壁整體滑塌下來,傾倒的樹木、翻起的草皮、黝黑的泥土、沈重的碎石混成一氣,將原本五六米寬的道路蓋去了大半,只剩下不足一米的寬度。

這其中,最最令人倒抽一口冷氣的是原本五百米長的石橋被一顆直徑足有七八米,甚至更寬些的巨大球型石塊生生從中砸斷!

雖然天光不是很明朗,但人們仍然可以看到那顆砸斷石橋的巨大石塊正躺在橋下的溪谷邊,四周圍散落了一些斷肢殘骸,一時間也分辨不清那究竟是獸還是人——看到這樣的場面,所有人都免不得輕輕一抖,心中陡生寒意,畢竟被這樣的飛來橫石砸死實在不是一件痛快事……

石橋是通往南嶼山的重要通道之一,從這裏走,可以縮短近半天的路程,同時,與它具備同樣重要的戰略地位的另一條重要通道剛剛被山體滑坡給堵上了,所以,為了加快救援進度,最省時省力的方法就是聯通石橋!

參與救援的村民們努力挖掘著山體滑坡帶下來的土石,偶爾可以聽到有人高聲叫道,說是找到了一個什麽什麽樣的人,或是死亡,或是暈迷,或是被壓在某些糾結的事物之下,哭喊著求救——整個場面說不出的繁忙。

與之相比,石橋之邊就安靜多了,人們只能圍觀——無論你是靜靜地圍觀,還是躁動地圍觀,總而言之,只能是圍觀。因為,真正的主角只有一個,西維亞!

五色的藤蘿彼此交纏疊加,固定成五、六公分厚的“地毯”平平向前方延伸,每過一米,西維亞就得捧著一大盆經過特殊處理的土石灰細細密密地灑滿藤蘿間的細小裂縫處,以此加強“地毯”的堅實程度——如此來來回回地奔波使得西維亞在大雨之中不僅沒覺得冷,反倒是忙得滿頭大汗……

一米,兩米,三米……為了保證質量。藤蘿們的生長速度受到了一定限制,西維亞得以全心投入到“橋面”的加固——每進一寸,他們便距離成功更近了一些!

正低頭忙碌間。身後傳來一陣整齊的驚呼聲——一個人的驚呼聲輕而快,只有一群人同時發出驚呼聲才能有這樣的聲勢——西維亞聞聲一轉頭,手下動作不慢,依舊灑著土石灰,另一邊則努力想要弄清楚讓人如此驚訝的理由是什麽……

“創意不錯。不過可惜就是個一次性工程,”熟悉的聲調,熟悉的語氣——只有菲爾斯才能把一句普通的話說出如此特別的韻味來。說上不是誇獎,也說不上是諷刺,但不知為何,就是讓人生出一種不舒適的感覺來。

“菲爾斯先生。你沒事簡直是太好了!”西維亞一見來人,立馬轉換形象,狗腿得不得了。“我還以為先生趕不上這趟結果期呢,呵呵,幸好幸好,都趕上了。”

菲爾斯可沒理會西維亞這話指待的含義,他沖著西維亞點點頭。一個縱身,便飛一般躍到老村長面前。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直說得老村長面色冷肅,全身剎氣盡開,菲爾斯才又蹦噠回來,“飛”回到西維亞身邊,戳了戳她的成品——大多30米長的“植物地毯”上,西維亞正雙手忙碌著照顧它們,手忙腳亂。

“山裏被困的傷病患不只一個兩個,以我個人的實力,頂多就是救出三五人,”菲爾斯難得下正經道:“你這樣很好,時地制宜,很聰明——一旦這條路通了,才能更好地救援前線。”

西維亞專註於培育“橋梁”這一事,猛然聽到誇獎,自然忍不住,心中泛起一分喜意。

菲爾斯只與西維亞寒暄了兩句便又是一個縱身,越過長長的斷裂地帶,準確無誤地停在對面的大崖邊,在崖邊站了約有五六秒鐘後便見他又一個閃身,消失無蹤。大約七八分鐘後,便可見菲爾斯飛一般地越過滿地狼籍,無視斷崖裂隙,一下蹦到眾人面前,放下一個懷胎七月的孕婦,然後又樂顛樂顛地跑了——

就在西維亞持續忙碌地建造植物橋梁的過程中,菲爾斯就如同某種特別能跳的動作,一路蹦來蹦去,既方便,又省事,連帶著還救出不少人來。

一米,兩米,三米……催生的植物突然間就如同打了激素一般快速地抽長起來,一根疊加一根,緊緊纏繞著,使得原來還要再辛苦三個小時的工作量,竟在這瘋狂一般的速度的刺激下,也加快了進度……

……

陽光晴好,鳥鳴悅耳,一時間,好似春天又回到了大地上一般,各種美好順利綻放。陽光從窗臺向裏“爬”,最終落到一張清秀而蒼白的面容上,陽光的直射令她不由皺了皺眉,翻個身打算接著睡,可是,就這個短短的翻身動作,她現在竟然作不到!

不僅翻身做不到,西維亞只覺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肉骨骼如同被人輾壓過一遍後又重新新組裝起來一般,無一處不散發著揮之不散的痛苦,並且,除了眼睛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受控制!

她這是怎麽了?西維亞努力地想啊想,想啊想,半晌,她才記起,自己好似貌似在救援現場吧,正在催生植物,意圖建築一條“綠色走廊”——那麽,她究竟是成功還是沒成功呢?

正兀自思緒飄飛間,只聽“砰”得一聲,房門被撞開,邦妮抱著食盒一種小跑地沖了進來,一見西維亞居然醒了,小姑娘便一下子興奮得不得了,放下食盒,一個虎撲便撲到跟前,扒拉著西維亞的手,就是一通讚揚,聽得人耳根發熱——女孩口中盡是對西維亞的各種歌功頌德,聽得西維亞紅唇微張,驚得說不出話來,完全無法將女孩口中形象高大,覺悟極高的“西維亞”與真實的自己聯系起來。

不過,總歸一句話,橋連上了,救援跟上了,人也救不出不少……真要論起來,西維亞可謂功德無量!不過,那日午間,西維亞在最後的催生階段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甚至最後都出現了透支情況,這才陷入這樣連續三天的睡眠期……

085天災依舊

俗話說,天災人禍,往往天災之後難免會伴隨著一些人禍,災難的破壞性不僅在於對山川、對村落建築一類的外部傷害,更在於對人心的破壞——它毀滅了人類生命中美好的、善良的、值得珍惜的諸多東西,包括物質,也包括精神。

災難中,一切欲望被無限放大,被逼到絕境的人們往往會做出超乎尋常的極端舉動,使得災難繼續蔓延,從天災層面進入人禍的層面,並制造出更為久遠,更為深刻的傷害。

明伯斯目前的狀態正處於兩可之間,天災的餘威依舊,人禍卻還尚無征兆。

已經睡了三天的西維亞撐著酸軟的身體,扶著墻,一步步慢慢走出屋來,瞇著眼,沐浴在陽光下,一時只覺通體舒暢。村子裏的景象是殘敗不堪的,村民院子裏的諸多東西都被吹跑,就連房頂的蓋瓦被掀走或被冰雹砸碎的也不少,地面上濕漉漉的,泥濘不堪,大大小小的水坑這裏一個,那裏一個,遍地都是,與此同時,地面上還倒臥了不少斷枝敗葉——總之,無論從哪方面看,這裏都是一派遭災的模樣。

雖然暴雨成災,嚴重影響了村民們的生活,但是,一旦雨停,大家還是捉緊著時間,整理院落,清潔屋子,修理破損,翻曬衣物被褥——沿著夯實的土路兩邊,幾乎任意兩顆樹間都會被扯上一根長繩,掛了一長溜的“彩旗飄飄”。

村民們則是忙碌的,男人們在做重活、臟活、累活,女人們整理居室,清潔掃洗,就連體力不支的老人家及小孩們也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整個村子一派繁忙之景。

日頭極曬,明恍恍地照得人眼暈。西維亞本就體虛,被這樣的太陽一曬,登時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忙扶著身邊的一根纏著晾衣繩的立柱,穩了穩身子——

“哎呀,羅德小姐,你怎麽就這樣出來了,這會太陽正曬,小心別中暑了。”高高胖胖的科特夫人抱著一個直徑一米有餘的大木盆從屋後走出來,一看見西維亞忙將手中的木盆一放。拎起一張木椅便念叨,“羅德小姐,來來來。你坐這兒,這裏有樹蔭擋著,不會被直接曬到,這樣比較好。”

西維亞手軟腳軟地被科特夫人一提拉,便安置在樹下。躺入一張舒適的躺椅中,整個過程如此之行雲流水,好似被科特夫人安置的是一只小貓小狗一般的寵物,而不是一名少女。

科特夫人顯然也為西維亞的“手感”而驚訝,轉眼再看看她這樣一副蔫蔫的蒼白模樣,一向熱情的性子立馬發作起來。伸手為西維亞理理頭發,然後,拎出一張曬得暖洋洋的小薄毯將西維亞從肩到腳包了個嚴實。在此其間,她還不忘絮絮叨叨地讓西維亞多註意身體,並拎出自家的寶貝女兒邦妮作對比,敦促西維亞要吃飽吃好,多多長肉養好身體。

西維亞也不嫌她煩。就這樣笑咪咪地聽著,身下舒適。身前暖和,天氣晴好,在這樣的環境下再聽得科特夫人那充滿母性氣息的念叨,西維亞不覺竟生出一種屬於回家的安全感與親切感,在這樣的舒適之中,她究竟是什麽時候睡過去了卻是連自己也不知道……

西維亞是被人搖醒的,睜眼時,天氣陰沈,宛如暮至——難不成她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還沒緩過神來,便聽邦妮叫道:“西維亞小姐,快醒醒,大雨就要來了,我們要快進屋裏去。”

大雨要來了?西維亞先是恍惚,然後一個激靈,頓時便驚醒了,忙忙起身,裹起小薄毯,與邦妮合力搬起那張躺椅,一路小跑地進了屋。

屋裏已經點了油燈,比起魔法燈來,油燈的照明度自然極其有限,但也夠讓人看清屋內的清楚,不至於磕著碰著摔著。

進屋坐下喘氣,西維亞一邊給自己扇著涼,一邊問道:“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這會就突然又下雨了?咦?你父母呢,還有你的表姨和表姐呢?怎麽就只剩我們兩個了?”

“他們都在前面看堤呢,我被安排在家守著。”

“看堤?“

“是的,看堤,村子西北邊有條河,漲得厲害,怕是要有洪水,所以,大家輪流看著河堤,預防著情況。”邦妮檢查了一番屋內的大小窗戶門縫,見一切正常了,她才走到西維亞邊上坐下,說道,“說是看堤其實也就那樣,莉迪阿姨和夏琳又都是嬌慣大的,哪裏能做得了什麽,不過是占個位置,意思意思罷了。”

家裏無人,邦妮說起話來就比較沒忌諱,話裏話外充滿了對這雙母女的不滿。

西維亞呵呵笑著,沒有接話,反倒把話題轉到今天的天氣,以及之前的泥石流上,邦妮被她引帶著也一路說開去,兩個女孩就這樣聊著,直到驚雷一聲響,大雨如瀑繼續傾灑下來——

“真是古裏古怪的天氣,這幾年就沒見著這麽古怪的,”邦妮的抱怨聲被雨聲沖刷得零零落落,“連續三天了都這樣,上午大太陽,下午大暴雨,實在是太古怪了!”

此話一出,西維亞不免心中一動,思緒飛揚起來——又是一個局部天氣異常現象,難不成……又是因為有什麽大師在這附近晉階?什麽時候起,晉階晉得能引動一片區域的魔法元素同時躁動混亂的大師們竟如此泛濫,這才不過五年,竟讓西維亞連著碰上兩位?

“不一定是人類晉階才能引起這樣的變化,”自從西維亞暈迷醒來後就一十保持沈默的七葉出聲說道,“植物的升級一樣能引起能量暴動。其效果並不比人類晉階的效果差。”

“那麽,你想說的是,這附近有魔法植物晉階升級?”

七葉沈默了一陣,才道:“我也不能確定,瞎猜的就是——就算真有,那也不是你現在能接近得了的。”

“好吧,這也是,”西維亞聳聳肩,有些遺憾,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什麽來一般,興致勃勃問道,“七葉,如果你化形恢覆本體了,會不會也能造成這麽大的聲勢?”

七葉沈默了又沈默,最後才不甘不願道:“人家還差那麽一點點點點點——當然,如果你給我補夠了,要想弄出這樣的效果也不是不可能的!”

西維亞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補啥玩意”這類的問題問出來,因為,依她對七葉的了解,七葉此時絕對能獅子大開口,吐出一長溜的各種高級魔法植物,每一個都是可以吃下n個西維亞的那種強大的魔法植物。

燈光暗淡,暴雨如註,西維亞和邦妮一個掛心父母,一個懶懶不想動彈,所以,都是無心聊天,就這樣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時發會呆,一時語不對路地聊會天,一時焦躁地來回走……

“轟隆隆……轟!”一陣異常響亮的炸雷聲毫無征兆地在西北方向的天空中響起,這一道雷與之前的諸多雷聲皆有所不同,帶著強烈的毀滅性的色彩,雷聲之中似乎還隱隱夾雜著一種近似爆炸一般的聲響,聽得西維亞和邦妮都一下跳起身來,個個都心悸不已。

邦妮煩躁不安地在屋子裏來回走動著,屋子裏原本是安放著眾多充滿了生活生息的裝飾品,現如今卻只剩下最簡單的桌椅和燈具,一切事物能收的都被收拾了起來,這是為了一旦發生災害,可以將損失降低到最小。不過,這一會,這樣的簡單陳設卻讓兩個女孩沒法找到可以轉移註意力的東西,只能拉長了耳朵,小心而不安地等待著警鑼聲的示警——她們既怕聽到警鑼,同時又期待來自堤壩的消息。

“西維亞,你聽,是不是有鑼聲!”突然間,邦妮一蹦老高,緊緊拉住西維亞的手,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如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

西維亞側耳傾聽——雨聲、心跳聲、呼吸聲……還有隱隱約約,時斷時續的警鑼聲!

女孩們對視一眼,當即跳將起來,西維亞忙著往自己身上套雨具,而邦妮則將早已準備好的包裹捆在身上,同樣披上雨具——女孩們這一番折騰完畢,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警鑼聲,還有大漢們大聲的呼喊聲——

“堤垮了,堤垮了,快進山……”

悠長的聲調如同一陣陣冷風纏繞在人們的身體上,令人不禁顫抖起來。

一切的準備是早就安排好的,邦妮用力抿著唇,努力將門戶鎖好,用木板壓緊壓實,再提起應急的魔法燈,拿出火石,磨擦著要點燃——

“啪啪啪”,一下,兩下,三下……火石就像要和人做對一般,就是點不著,邦妮為此越發緊張起來,拿燈的手也抖個不停,西維亞看不過去,一下子搶過火石,用力一摩擦——“呲啦”一聲,火光四濺,魔法燈也因此而亮。

燈光下,邦妮面色慘白,對西維亞露出一個極艱難的微笑,然後整張臉便都被鬥篷蓋住,再壓上厚實的雨帽,除了那緊緊抿起的唇與抽緊的下巴,便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兩個女孩就這樣提著燈,相扶著,與其他同樣出門避難的村民們一起,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遠方的高山而去,在那裏,有早已經準備好的巖洞可供他們暫時躲避——這是最樸素的智慧,來源於生活,來源於災難。

一路向上,大雨滂沱,所有人都有親人在堤壩上守著,後者牽動著前者的心,令他們糾心、痛心,所以一路無言,一路沈默,一路死氣沈沈……

086母女

守堤的人回來得極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正當大家還在山坡上努力掙紮的時候,便聽得身後一陣異樣的騷動聲,接著便是各種笑聲、哭聲、尖叫聲、呼喊聲混成一團,找到親人的人們擁抱著,幸福著,彼此扶持著繼續前進,沒有找到親人的人則在大聲呼喊著,在黑暗與大雨中努力尋找著熟悉的聲音與熟悉的臉龐,期待又緊張。

邦妮拎著魔法燈也成了其中的一員,撲在人群中,叫著,哭著,努力尋找著,西維亞站在黑暗中,站在高樹上,靜靜得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心中突然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羨慕與傷懷——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能令她如此激動地去掛心,去擔憂,同時,也再也沒有人能如此掛心於她。

這種擔心,是一種羈絆,讓你的心不再飄零,讓你的靈魂擁有歸屬——然而,她卻沒有,她只是一個孤獨的過客,一個不知道該屬於哪裏的流浪者……

大雨之中,一聲大喝有如滾滾雷聲在人群中炸開,一道裹著燦爛光華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人們眼前,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中,他便有如最耀眼的新星,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那是,菲爾斯!

此時的菲爾斯早已不見了平時的冰冷,渾身上下雖然依舊威嚴肅穆,但卻少了冷氣,多了人氣,言語也不再刻薄犀利,簡潔有力,直入重點——幾聲簡單的命令下來,原本混亂的人群便順從地安靜下來,彼此間無論是否是親人,都互相幫忙著,你扶我,我挽你,一起向上走去。

站在高處的西維亞憑借地利的優勢。還能看到一隊專門由壯實的成年男性組成的隊伍在道路兩旁維持著秩序,菲爾斯眼見一切恢覆正常,便收了外放的鬥氣,混入人群中,見著體弱的挽一把,看見病虛的便救助一陣——別看他依舊板著張死人臉,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倒是沒想到,他會是這麽熱心的人咩,”西維亞混在人群中努力向上再向上,但滿腦子仍然是那個與平時形象完全不同的菲爾斯。“七葉,你說他是個殺過很多人的人,可是。這會看著,他怎麽會是那樣的殺人狂?分明是個救了很多人的人嘛。”

“呆子,”七葉聞言翻了個白眼,“誰說他是殺人狂了?我那話的意思只是指他的殺氣很重罷了——誰說只有殺人才能有殺氣,他殺亡靈不行嗎?”

七葉此言令西維亞恍然大悟:“這還差不多!難怪呢。我之前就覺得別扭,這下總算是弄明白了,幸好沒造成什麽誤會,要不然,我就糗大了——七葉,都是你誤導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這分明是在搶詞奪理嘛,七葉聞言連翻白眼的力氣也沒有了,在西維亞的識海中換了一個姿勢躺下。然後用力揪了一把粉嫩嫩的紫竹葉,揪得紫竹震顫不已,她才哼哼兩聲,停了手。

乘著幾日天晴,老村長早已安排村民將避難的巖洞打理幹凈。村民們陸續進入,在村長的安排下依次安定下來。一時間,偌大的巖洞中又響起各種呼喚聲,詢問聲,西維亞站在巖洞中,看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看著別人家的悲歡離合,突然間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所以,緊了緊身上的大披風,她還是慢悠悠地向巖洞口晃悠而去,挑了一處避風,卻又能看到洞口景觀的地方窩了下來,默默地發起呆。

大雨沒有減弱的趨勢,也不知是否是錯覺,西維亞似乎隱約能從風中聽到洪水咆哮的聲音——無論這是否是錯覺,這一回,村子是逃不過這一劫難的,不過,幸好在雨季之前,植培基地的作物已經收了一岔,並且早就運往墨脫達省府,算是完成了今年的任務量,要不然,她的實習檔案上恐怕就得被記上一筆“拖欠任務單”的惡劣記錄了。

腦中思緒亂轟轟,一會兒想到這裏,一會兒想到那裏,到處瞎想地,沒個準兒,正胡思亂想間,夾雜在雨聲中的一些異樣聲響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你……死心……不是一般人……把握……”

那是個女聲,低啞有磁性,話音中帶著幾分婉轉嫵媚之感。

西維亞猶豫了幾秒鐘,終於還是讓好奇心占了上風,小心挪動幾步,向出聲處靠近——

“母親,你別說了,我就是喜歡他,死心踏地,想改也改不了了。”這是個清亮的女聲,只不過,此時,她是扯著嗓子在叫嚷著,聲音顯得格外尖利,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嗓子。

不過,這樣的聲音卻是令西維亞心下一跳——這是夏琳的聲音,那麽,與她對話的,應該就是她的母親,邦妮的表姨,莉迪夫人。

“傻丫頭,這才多久時間,你又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什麽是死心踏地了嗎?”莉迪夫人說話聲和緩輕柔,就算是在責罵女兒也依舊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出夏琳的逞強來,“你是我女兒,我最是了解,你那根本不是愛,而是一種不甘心——你不甘心這樣優秀的男人看不上你,你不甘心自己的魅力不起作用。”

“母親!”夏琳聞言氣得跳腳,尖銳的聲音就如同洞外不時炸起的雷聲一般。

這母女倆可是相差太多了……西維亞一邊聽著,一邊暗自嘀咕,怎麽就不見夏琳學學她母親的以柔克剛呢——雖然只聽了幾句話,可是,西維亞已經可以強烈感受到莉迪女士的魅力,並對她能夠從一個平民爬到貴族夫人的名分,甚至即將擁有女爵的貴族身份的奮鬥史表示無比敬佩。

西維亞這頭在各種感慨著,夏琳母女那頭的“機會教育”還在繼續——

“夏琳,那男人是太陽之子,耀眼而強大,他的身份絕對非同一般,別說是你,恐怕就算是我諾蘭王國的公主也不一定能配得上他,所以,聽媽媽一句話,你死心吧——你如果現在不死心,以後只會是越陷趨深,直到最後將自己的靈魂也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到那時候,你就算是再如何後悔也來不及了。”

“母親,你說得也太誇張了吧,如果他有這麽厲害,又怎麽會出現在這樣的鄉下小地方?”

“越是異常,越有深意,一個有秘密的男人更加地危險!如果你對他仍不死心,那麽,雨季過後,我就只能壓著你回城裏,然後讓你父親盡快給你訂一門親事——你自己選吧,是想要被他狠狠拒絕然後盡快嫁人,還是遠離他,然後再多得幾年自由,多玩幾年?”

“母親,你怎麽可以不支持我,我討厭你!”夏琳哭著跑了,莉迪夫人深深地嘆息一聲,慢慢地追了上去——

西維亞躲在角落裏眨眨眼,再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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